在我大概五六岁时,爸爸买了一辆摩托车,老牛逼了,因为当时全镇也没几辆,不亚于现在买一辆豪车的感觉。
可好景不长,没几天,摩托车丢了。
当时丢的也比较蹊跷,某天晚饭后,一家三口步行去附近亲戚家串门,前后半小时,院门被撬,停在院子里的摩托不见了踪影。
赶紧 案并通知亲戚好友帮忙寻找,一直找到第二天,也不见踪影,公安采集了鞋印、摩托车踪什么的之后,判断偷车贼向西边跑了,但寻踪追到油路,就没办法了,油路上留不下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随着公安和亲戚朋友分别到附近苏木追查无果,众人都觉得无济于事了,摩托已经找不回来了,爸爸妈妈也绝望透顶,可就在此时,来了意外惊喜。
某苏木居住的爸爸的同学,开着拖拉机,载着两位公安,还有一辆摩托,来家了。
没错,拖拉机上载着的摩托,正是爸爸丢失的那辆。
众人疑惑,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这位叔叔某苏木养牛专业户,那天正在牛场干活呢,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位操外地口音的男人讨水喝。
牧区居民普遍淳朴善良,叔叔也不列外,不仅给了水喝,还把人让进屋子。端出奶茶、炒米,一盆冷羊肉,一瓶二锅头,那男人看样子又累又饿,也就和叔叔吃喝了起来。
简单问了几句,男人告诉叔叔他是附近勘探队的,迷路了,叔叔也没深究,继续吃喝。
吃喝之际,叔叔听到外面狗叫,就出去查看,发现狗老是冲着远处百十来米一片沙蒿丛吠叫,觉得不对劲,就到沙蒿丛查看,结果,发现横躺着一辆摩托,上面还盖着沙蒿,明显是有人把摩托藏在这里的。
一回想牛场里的男人,说自己是勘探队的,却一没穿勘探队的衣服,二来身上也干干净净不像勘探队的,莫非摩托是那男人的?如果是为什么要藏在沙蒿丛里呢?难不成?摩托是偷的??
叔叔赶紧回到牛场,装作镇定继续和那男人吃喝,并灌醉了那男人捆了起来,自己则到苏木派出所反映情况,公安人员到牛场查看后,确定摩托就是爸爸丢的,至于那男人是不是贼,用凉水浇醒后一顿鼻窦,也招了自己就是偷车贼。
叔叔也招呼人去沙蒿丛那儿把摩托抬上了拖拉机,准备往镇里送,可奇怪的是,牛场的狗发疯似的还是不住的冲着沙蒿丛吠叫,众人疑惑,又返回沙蒿丛查看,结果,发现了虚土之下,竟埋着一个人,挖出来时,已经死透了。
后来犯人交代,他和死者是同乡,某地人士,也是惯偷,这次结伴来镇里作案。事发当天偷得摩托后,迅速离开了镇子,往西逃窜。
谁曾想,骑到半路,出了事故,平平的路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摩托却像突然撞到了什么,直接连人带车摔下路基。坐在后座的同伙当场就把脖子摔折了,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一会儿就死了。自己倒是没大碍,见不远处有一处牛场,还有一片沙蒿丛,就把同伙拖到沙蒿丛去埋了,还把摩托隐藏,当时又惊又怕、又累又饿就去牛场讨水喝,没想到却落网了。
后来爸爸仔细查看了摩托,除了油箱有点刮伤,并没有什么伤痕,根本不像撞到过什么东西。
七角胡同里死了一个老人,在胡同口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灵堂,昨晚做法事一直闹到凌晨四点多,害得老许一夜没有睡好,早晨起床的时候有些头痛。
老许走出胡同,看到灵堂已经拆了,心想,这群人办事效率挺高的。
突然,老许的目光什么东西钉在了地上,那是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他看了看四周,只有远处有几个人在匆匆赶路,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朝那张钞票走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弯腰把那张钞票拣起来的时候,背后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许哥,上班啊!”
老许心里一惊,左脚稍微移动了一步,把那张钞票踩到了脚底下。
“小李啊,早啊!”老许回头和那人打了个招呼。
“楞在这儿干吗?一起走吧。”小李颇为热情。
老许从衣兜里摸出手机,说道:“你先走,我打个电话。”
好容易看见小李的背影逐渐远去,老许移开左脚,迅速地弯腰拣起了那张钞票塞进衣兜。最后,他按了按衣兜,心满意足地朝车棚走去。
老许从车棚里推出了自行车,正要跨上去,突然想起听人说过,拣到的钱要赶快花掉,不然会触霉头,运气不好。
于是,老许推着自行车走到路边的小店边。
“老板,拿包烟。”他很大气地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百元大钞,扔在柜台上。
老板拿出一包烟递给老许,从柜台上拿起那张百元大钞,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半晌,老板把钞票还给老许,期期艾艾地说道:“麻烦你拿零钱好不好,大清早的,实在找不开。”
“零钱?”老许楞了。“没有!”他把烟还给老板,接过那张百元大钞,离开了小店。
老许骑上自行车,穿出胡同上了街。
他在街上一家卖早餐的铺子边停了下来,支好自行车,走进铺子里坐下。
“许哥,今儿个还是老花样吗?”老许长期在这家铺子吃早餐,伙计早就把他认熟了。
“行,动作快点啊,一会儿我该迟到了。”老许对伙计说道。“对了,多给我来个白水煮蛋。”
吃完早餐,老许又摸出了那张百元大钞付帐。谁知伙计只瞥了一眼,立马说道:“许哥,找不开,有零钱吗?”
老许心里有些起火,但又不好发作,耐着性子说道:“还真没零钱,你看看,真找不开吗。”
“真找不开。算了算了,你明早一块儿给得了。”伙计不再理会老许,忙活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老许十分郁闷地再次把那张百元大钞放回衣兜里,出门骑上车到了单位上。
上午杂七杂八的事儿挺多,等老许忙完手里的工作时,已经是午饭时间,楼下快餐店的小伙子准时送来了盒饭。
“今天中午我请客,你们谁都不用掏钱。”老许接过装着盒饭的袋子,很大方地对办公室的同事们宣布道。
“哟,许哥遇到什么好事了?”
“嘿嘿,怎么好让许哥请客呢!”
“许哥该不是拣了钱吧,呵呵!”
同事们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走过来取走了自己的盒饭。
老许把钱递给送盒饭的小伙子,小伙子接过钱,很礼貌地说道:“谢谢,找补的零头一会就给你送上来。”
“不用了,我这里有零钱。老许,今天算我的,明天你再请大家得了。”办公室的头儿喊住了小伙子,递给他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然后从小伙子手里拿回了那张百元大钞,还给了老许。
吃完午饭,老许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他从衣兜里掏出那张钞票仔细看了起来,这张钱怎么就用不出去呢?该不会是假钞票吧!老许心里想着。
于是,他走到会计小余的办公桌前,把那张钞票递给小余,说:“你帮我验验这钱,我摸着手感怎么不大对头。”
小余接过钱,把钱对着窗口看了一眼,再用手指摁了摁,说道:“应该没问题。”一边说一边把那张钞票塞进了验钞机里。
老许从小余手里拿回钞票,放回衣兜里,再用手按了按衣兜。现在他放心了,这钱是真的。
下班后,老许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车子骑到一个巷口时,巷子突然冲出来一个光头小伙儿,老许躲让不及,自行车头偏了偏,车把最终还是挂住了光头小伙儿的T恤。
“劈啪——”两人一车全摔到了地上。
“老家伙,你骑车没长眼睛啊。”光头小伙儿敏捷地爬了起来,对着老许破口大骂。
老许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试着扭了扭腰,还好,没伤着。
“老子的T恤给挂坏了,妈的,老子昨天才花了一百块买的,你说怎么办吧。”光头小伙儿揪住老许的衣领,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吼道。
“你放手,我赔你就是了。”老许伸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百元大钞,递给光头小伙儿。
就在老许刚松开手,光头小伙儿还没有捏稳那张钞票的时候,巷子里突然卷过来一阵风,钱一下就被刮走了。
光头小伙儿松开了老许的衣领,跟着钱追了过去。
“砰——”一辆卡车刹车不及,把马路中央的光头小伙儿撞得飞了起来,他的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刚拣起来的百元大钞。
看来拣了钱果然会触霉头,老许摇了摇头,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推着车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老许在都市晨 社会新闻版的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一条很有意思的新闻:
昨日傍晚,八角巷附近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卡车撞上了一个突然冲到路中央的行人,该行人当场死亡。据现场目击者声称,死者当时是从路边跑到公路中央拣起一张冥钞之后,随即被车撞上的。
天津有一个飞地,在河北省境涉县境内,该片区域是个铁厂,但行政上归天津管辖.大概是解放后由天津援建,所以形成了这样一块区域.
某次出差到该地,顺便拜访老同学,了解到这样一个怪事。一个德国进口的高炉,总是无缘故的掉闸,无法开机,耽误一天损失相当的大。厂家请来专家维修,最后还是没找到线路有任何的故障。这下可难为坏了厂家。
我去瞧热闹,当然我不属于领域的,也就穿着警服在车间跟着同学随便溜达着看看,到到一帮技术员忙着检修,忽然我感觉到一个电工神色不对,始终在躲闪着我。凭着职业敏感,我觉得他有问题,一般来说,做事心虚,一点不假,一个有情况的人和平常人的眼神是有差别的。
就这样我更加留意起那个电工,有意无意的在他周围晃,他假装在做事,其实心不在焉,我发现他在用一个大号的扳子拧一个小号的螺母,还在那干的挺认真。
等到中午去了食堂,我又发现了他,我偷偷走到他跟前突然坐下说:这位师傅,您是在厂子负责什么的啊。
这电工掩饰了下慌乱说:他负责高炉的电路检修。随便聊几句没有破绽。
我临走甩了一句:看你气色不太好,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请来找我聊聊吧.他哑口无言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转天晚上我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回天津,突然这个电工敲门,我一楞,这个电工面如死灰,进屋扑通跪下了,说 我自首!我杀了人!
这个电工30多岁,和的女人有了暧昧关系,然后发展不可收拾,这个女人怀孕了要拆散他家庭,他不肯答应,结果这个女的威胁要告他。他最后决定挺而走险除掉这个女。
一次值班他骗来那个女子,趁她不备将她打晕,然后背着她扔进了高炉焚尸灭迹,这个炼钢的炉子可比火葬厂的高级多了,人进去几千度高温一点灰都找不到,就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作完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几个月来,这个高炉总是无缘故的停机,怎么也找不到故障原因。
这个电工心理素质差,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自己吓自己,失眠多梦,总是梦见这个女子,甚至出现了幻听。一个人值班时候总听到炉子里有女人在唱歌,吓得他无法工作。直到有一天儿子发高烧,昏迷中冲他喊:爸爸,别把她扔炉子里啊,爸爸,我好热啊!
这个电工彻底崩溃了,怀疑自己的罪孽影响到了家人。看到警察就出虚汗,半夜有动静就起来看看,凭着残缺的良心,找我自首来了,以求摆脱着罪恶感和折磨。
这个电工被送进拘留所等待宣判,但至少他能舒服的睡个好觉了,良心的谴责,道德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冲动的孽缘造成了一个普通人走向了不归路。
后来我得知,这个孩子发烧说的话所指:怕影响孩子学习,他爸爸把他藏的连环画给扔家里的炉子烧了,所以儿子喊 别把它扔炉子里啊. 正是儿子这句话,成为压垮父亲精神的最后一颗稻草.
老邓有些胆小,但他平时和乡里乡亲相处和睦。他常常在街坊邻居面前念叨一句话:“平安是福啊!我这一辈子别的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平安终老。”
老邓活了大半辈子,对人对事心态极好,就算偶尔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他也从不和人红脸吵架什么的,他总是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睡上一觉就嘛事儿没有了。
不过老邓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这事儿一直困扰着他,无法开解。他已经睡了十觉八觉了,事儿依旧是事儿。
这事儿要从这一片的开发说起。
最近,听说有开发商要开发这一片,准备拆迁这一片的老屋,街坊邻居成天议论的都是开发商什么时候会来。
老邓对这个消息十分反感,当邻居问起他的老屋准备卖多少钱时,他总是摆着手说:“不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卖,说什么也不卖!”在这件事上,老邓百分之百是个犟脾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议论归议论,开发商最终没有消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老邓的心也一天天放回了原处。
可就在这阵风儿刚刚过去后不久,怪事来了。
那天晚上,老邓和老婆躺上床聊了会天,正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进了老邓的耳中。
“叮叮哐哐”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就像是铁链在地上拖过的声音。
那声音没响好一会儿就消失了,于是老邓也没怎么在意,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就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害得他“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这事儿过了没几天,又一天晚上,老邓再次听到了那种铁链拖动的声音。他叫醒老婆,想让老婆听听,谁知当老婆被他推醒后,那声音却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又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他依旧“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
当老邓第三次在半夜听到自家屋外传来的怪声时,心里有些发毛了。他想起床出门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因为胆小而放弃了。
让老邓真的感到害怕是第二天的早晨,他第三次遇到了一队出殡的队伍。
难道那声音和死人有关?老邓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把自己听到怪声和遇到出殡队伍的事给老婆讲了,老婆骂他神经病,胡思乱想。
老婆不肯相信自己,老邓觉得心里似乎总有个疙瘩,堵得慌。他决定一定要让老婆听听那声音,遇遇出殡的队伍。
就这样,老邓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夜,每夜都像与大姑娘约会一样等着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偏偏那声音就像和他做对似的,就是不赴约。
不知道过了几天,老邓渐渐快要忘了那声音的时候,它却又不请自来了。这一次,老邓的老婆刚好没有睡着,陪着老邓听到了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就拉着老婆出了门。
果然,他们又遇到了出殡的队伍。老邓的老婆还没啥,老邓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路边,只觉得心底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往头上窜。
老邓抗不住了,拉上老婆跑到街上。两口子蹲在王瞎子的算命摊上,老邓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了王瞎子听,让王瞎子给算算,这事是好是坏。
谁知道王瞎子一听老邓说完,二话不说,收摊就走。
这可急坏了老邓,他拉着老婆,在街上买了两瓶白酒、一只大红公鸡,再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死气白赖地敲开了王瞎子家的门。
王瞎子看着诚惶诚恐的老邓两口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我这双眼睛就是年轻时漏了天机才瞎了,我如果再做泄漏天机的话,肯定要折寿的。不过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我拼着几年阳寿不要也得救你们啊。”
老邓两口子千恩万谢后,王瞎子终于讲出了一段他俩闻所未闻的话来。
“你家老屋刚巧建在去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阳间勾魂回阴间时,肯定得经过你家老屋,所以你们才会在死人的头一夜听到拖动铁链的声音,那是它们在拉人啊。”
王瞎子的话听着虽然蹊跷,但又由不得老邓不信,因为事实都摆在那儿,只要头晚听到铁链声,第二天一早肯定遇到出殡的队伍。
老邓两口子慌了神,问道:“这事儿对我们一家老小可有影响?”
“七次,这事只要遇上了六次,第七次就轮到那人自己了。”王瞎子的话让老邓毛骨悚然。
“可有办法救我一家?”老邓急急问道。
王瞎子不再说话,伸出右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把茶杯递到左手,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
老邓望着桌上茶杯留下的水印,拉着老婆对王瞎子深深鞠了一躬,转头离开了。
一周后,老邓卖了自己的老屋,搬进了新买的楼房。
两个月后,一只施工队开进了老邓以前住的片区,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推土机推垮了老邓家的老屋。
老邓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觉得施工队长很是面熟,他低头想了半晌,恨恨地一跺脚,他不就是那出殡队伍里走在最前面那人吗?
正午的洛阳道,人烟稀少,只有几只鸣蝉还在树梢摩翅发声,听上去也是断续零落有气无力。也难怪,从五月间算起,整个河南府已经有百多天的时间滴雨未降,持续的干燥酷热之下,不仅田间地头的草木庄稼早就没了初春时光鲜的绿意,就连这些虫蚁之属也已如强弩之末,几近枯奄待死。
此刻,在道旁那一点点可怜的柳荫之下,一群人正面带焦急之色,向远处不停引颈眺望,当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终于远远地出现了人影时,他们才齐齐地松了口气。
那是一个年老的妇人,花白的头发半挽半散,身上的褐色衣衫也是破蔽陈旧,独自骑着头跛足灰驴,双眼半阖,看上去说不出的苍老疲惫。但那些等候已久的人们却如同看到了九天仙女般一拥而上,将那个老妇人团团围在了中央,领头的中年人更是一把抱住了妇人的小腿牢牢不放。
乍然受阻,老妇人显然吃了一惊,在看清来人面貌后,不由桀桀晒笑起来:“堂堂的男子汉,捉住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听到这样突兀的一番说话,老妇人的两眼顿时露出了森森冷意,原本苍老疲倦的神情一扫而光,借着日影,甚至可以看到有巨大的褐色翅膀从她的背上隐隐显现。
果然是蝗神娘娘没错!——看到这样可怖的变化,张德志也禁不住吓得抖索起来,但他显然曾受过高人指点,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反而更加抱紧住了对方不放,一边侧过脸大声呼喝:“还愣着干什么!”
旁边的随从如梦初醒,忙纷纷把早已准备好的线香供品一古脑儿地捧举到了老妇人面前,七嘴八舌地帮起腔来:
“蝗神娘娘,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洛县穷得很,再来场蝗灾可实在经受不起……”这是动之以情。
“您老人家的好生之德,我们永志不忘,以后一定为您立碑立传……”这是诱之以利。
“蝗神娘娘,您老人家美如天仙,一定也是菩萨心肠……”这是……(蝗神娘娘:这是在讽刺我吗!!!)
这样纠缠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大概是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对方的死缠烂打里脱身,老妇人终于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应允你就是了!”
喜形于色的张德志却并未应声放开紧抱不放的双手,反而抬起头笑眯眯地道:“那请娘娘您尽了这杯热酒再走!”
老妇人的脸上再度涌现出了怒色,不过这次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恭送蝗神娘娘启程——”见对方已经将酒喝得涓滴不剩,张德志总算松开双手,退后了几步,率着随从们躬身相送。
灰驴重新迈开了步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行去,象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老妇人在驴背上扭转头来,向着张德志的方向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多嘴多舌的家伙,竟然敢泄漏天机,既然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好了……嗯……就用你来喂食我那些孩子们吧……”
阴冷的语声很快消散在了夏日午后燥热的空气里,但张德志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听蝗神临去时怨恼万分的话音,难道——
“是要把我吃掉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在机灵灵打了几个冷战之后,张德志还是渐渐镇定了下来。事实上,自从月前得到山东诸州蝗螟大起的驿 后,张德志便一直忧心忡忡。洛县地处山东河南两府间的通衢要道,蝗虫势必会于此处过境,而久旱之下,本来秋粮歉收便已成定局,如果再遭上一场蝗灾,那么洛县百姓难免要鬻妻卖女流移四方,甚至食人炊骨也未可知……一想到这种惨状,张德志就不寒而栗!
但要想御却这样的天灾大劫谈何容易,尽管召集了下属日夜筹措,却始终也没能商议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好法子来。这一天张德志倚在公案边小憩,忽然发了个怪梦,梦中有青衣秀才前来献策,说是某日洛阳道上将有一个褐衣老妇骑驴独行,看上去虽然破烂如丐,实则她的真身就是蝗神娘娘,到时候只要把她拦住苦苦哀求,就可免去本县的蝗灾之厄。最后那秀才还再三叮嘱,光得到口头承诺还不行,必需得蝗神娘娘饮了一杯本县的酒水,才算是订下了契约,再也无法违误。
本来张德志也只是抱着姑妄试之的态度到洛阳道上撞大运而已,谁知梦境竟然一一成真,然而庆幸之余,蝗神娘娘临去时放出的那番狠话却如同冷水淋头,将张德志的漫天欢喜消去了大半。
“大概是怕我中途退缩,才没有告诉我会遭到 复的实情吧?”张德志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但他素来生性豁达,想起自己作为一县父母之官,如果真能以身相代,保得治下子民平安,还算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好在自己父母早已过世,又尚未成婚,并无家累,这样不过片刻烦恼之后,张德志便将此事抛于了脑后。
五天后,飞天蔽日的蝗虫降临了洛县,正如同蝗神娘娘曾经许诺的那样,它们没有啃食任何一株禾苗,而是在盘旋片刻之后,全数落到了杨柳树上。一眨眼功夫,全县的柳树叶子就已被啃食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蝗虫们才象来时那样云集而起,向着远处飞去。
直到这时,张德志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日蝗神娘娘的怨言乃是对着道旁的柳树所发,梦中的那个青衣秀才,应该就是洛县的柳树之神,大概有感于张德志忧民之心如焚,才冒着被 复的危险前来献策吧?消息传开之后,感念到柳神的恩德,百姓们纷纷自发地广植杨柳,直到现在,洛县的杨柳树都要比别处来得多且茂盛呢!
“先生,真的就剩下这两间了,其他的不是已经入住就是被预定了。”服务生一脸为难的答道。
服务生脸上阴晴不定。
“那好吧,如果您坚持,我给您一间观光套房,1404,这间房子在白天可以看到大半条海岸线。”
“早点这样不久好了,你应该感谢我让你学会了变通。”说完吕哲头也不回的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势走开了。却没有注意到服务生那阴霾的目光。
吕哲舒爽的倒在又软又厚的海绵床垫上,仍沉浸在使他人屈服所带来的兴奋中。他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明天那位妖娆多姿的女销售员就会来接待自己,在电话里她曾说过只要答应选择她的公司作为供货商,一切要求好商量,还主动邀请吕哲来这海滨城市度假,吕哲喜形于色的幻想着明天的激情。
他抬头看了看落地窗,外边漆黑一片,一点亮光都没有,他也没有多想就洗了洗澡,躺在床上不停的换着电视频道。正感到无聊,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吕经理吗?”话筒里传来娇嘀嘀的女声。
吕哲一阵激动,自己提前赶到是为明天的约会有所准备,没想到今天晚上这小狐狸精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现在已经到了,就住在XX酒店的观光套房里,门牌号是1404,怎么样晚上来happy一下?”吕哲下流的笑了起来。
“不会吧,这么巧?我现在就在XX酒店对面的公寓里,你的房间是朝向那边的?”
吕哲看了下窗户,依然是黑漆漆的,连一点光亮也看不到。估计丽娜的公寓不在自己的窗户这边。
“我的房间朝东呢,离得这么近,你来咱们商讨一下工作问题呗?要不我去找你?”吕哲边说边坐起身来。
“朝东?你窗户下边是不是酒店的大门?”丽娜还在不依不舍的追问。
吕哲想了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是啊。”
电话那头的丽娜兴奋起来:“你那家酒店我去过,1404?嗯……我看到你的房间了!”
吕哲回头看了看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不对,这怎么有些黑的不正常呢?一点星光都看不到,记得下车时这里是大晴天啊。吕哲突然感觉心里毛毛的。
“丽娜,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看不到你啊?”吕哲心跳频率有些加快。
“你打开灯,站到窗前,我在13楼,就在街对面,看你能找到我不能?”丽娜有些撒娇的对吕哲说道。
“你……你说什么啊?我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啊。”吕哲声音有些颤抖。
“咦?我不会弄错啊,XX酒店是天井楼,1404是朝东的第三间。没错啊,你的屋子怎么黑漆漆的?”
听到黑漆漆三个字,吕哲手一抖电话掉在了地上。吕哲慢慢走向窗口,他突然发现,这窗户说不出的诡异,四边都是毛毛躁躁的。当吕哲距离窗口仅一步之遥时,他看清楚了,这分明是一层头发,密密麻麻的盖在窗户上。吕哲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快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他勉强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层黑色的窗帘罢了。
吕哲伸出颤抖的双手意图去揭开这可恶的黑色窗帘,但当他触摸到这黑色的丝状物时,吕哲确定了这些东西就是头发,而且很厚实。吕哲“啊”的一声向后摔倒在地,这层厚厚的黑发被吕哲带动的飞舞起来,黑发的顶端露出一只头颅,从头到脸长满了黑发,只能隐约看到嘴脸!
吕哲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先生?先生?醒醒!”
吕哲慢慢睁开眼睛,是刚才的那个服务生在叫自己。吕哲立马直起身来,看到自己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吕哲感到口干舌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鬼,头发,有鬼!”
服务员礼貌的说道:“您在房间里晕倒了,我已经打了120,您稍等,救护车马上就到!”
吕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房间有鬼,都是头发!”
服务生仍旧礼貌的回答:“先生,您一定是看错了,要不我再陪您回房间看看?”
吕哲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一把推开服务员,高声叫嚷着:“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要回家!”吕哲就这样喊着冲出了酒店。
另一个女服务员走到男服务员身边说道:“你这招也太损了!”
男服务员搓了搓嘴唇说道:“对付他这种人什么损招都可以用。”
女服务员不以为然的嘟囔着:“说的简单,搞砸了炒你鱿鱼都是轻的,房间怎么样,没被弄坏吧?”
男服务员说:“没有,我进去时看到一起正常,说实在的那黑发看着真有点瘆人。”
女服务员笑了笑说道:“那可不,张导刚才还给经理打电话说,一定要把1404那套观景房锁好,光是那堆头发道具,电影公司好像就花了上万呢。明天一早,《鬼发》剧组就来拍摄旅店场景的最后一幕了。”
车库门口竖着一枚钉子,尖头朝上,泛着幽冷的光。
这现象持续数日,不像恶作剧。
老旧的住宅区没有监控,他决定躲在车中自己查。
夜深,终见有人影在车头攒动。
他一脚踹开虚掩的车门,左手持电筒,右手持扳手。
灯光照在对方脸上,对方非但不遮挡,反扬起手中钉子,狰狞一笑。
咚!咚!手中之物双双落地。扑通!他也栽倒在地。
有人在梦游中突发心肌梗塞,死在车库里。
小区内人心惶惶,纷纷要求物业请风水先生,这是本周内第二名亡者。
只有他自己清楚——
为了出入方便,他曾将一枚钉子钉进停在他车库前的私家车轮胎上。
车,出了事故,车毁人亡。
他死前见到的,正是那位车主。
那时开始兴起一大批黑网吧,其实我在福州就有跟同学去上过网。只是单纯上网上泡MM,聊天。那时也没什么游戏之类的,时间一久了,也就不把上网当回事了。
但我在深圳时,已经不一样了。中国的网民以不可思议的数量在增加。而且出现了网游这玩意儿,让许多网游者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传奇》了,据说在当时连登了老长一段时间的网游排行榜不下。
我见大家都玩得火热,也曾注册过一个。刚一进去,只穿着裤衩裸奔。连衣服都不会穿,武器也不懂装备。跑了一大段路,除了杀了店家两三只鸡,还让一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家伙追着跑。许久无聊,我信步来到一家不知名的客栈,我以为像《仙剑》那样可以四处翻找东西。就随意闯进别人的包厢,翻箱倒柜起来。直到进得最里间的一间客房,见有一男一女在聊天。男的潇洒倜傥,女的婀娜多姿,像是一对神仙侠侣般。可是头顶上一开口就全变味了,女的好像朝男的要一把什么武器似的,男的不给。吵架?我这人古道热肠,上前就是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本想好好劝劝这对神仙眷侣的,可是没等我打完字,就见一片灰白。然后就是景像不断盘旋。我还没回过神来,旁边一个玩家告诉我,我让人秒杀了。问我有没爆出什么东西没?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才回过神来,靠,我让人秒杀了。连是谁出的手都不知道。一气之下,我发誓再也不玩《传奇》这玩艺儿了,随意杀人,一点王法都没有,天理何在啊!!!
下了线后,我不禁偷偷看看旁边那个玩家。这小鬼,唉,我实在没法不叫他小鬼。看年龄也就一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吧。可是玩的手法,操作的程序,熟练得让我恨不得钻地底下去。都不敢说在学校有学过DOS电脑操作。不单这样,那小鬼还一边玩一边跟一叫“老婆”的人在聊天。老婆、老婆,一句接连着一句叫得挺热火的。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从火星来的?二十来岁了,还没个正规的女朋友,瞧瞧人家,老婆都叫上了。
我觉得很失败的,干脆下了线,玩起单机的《红警》来。玩红警我还行。我不像别人一下子就冲过去打,我总是先防得严严实实的。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来。然后再派点小兵小将过去,将对手一个一个干掉。那滋味,跟暗杀美国总统的感觉没什么两样,特刺激。
正当我玩得起劲,耳边不断地传来吵闹声。等我将最后一家电脑玩家围得严严实实的,让它连采矿车都出不来时。我摘掉耳机,旁边的吵闹声还没停。
我寻声望去,原来是刚刚那个小鬼。被一个中年妇女拎到一边,那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地跟网吧老板吵着。意思大概是怪老板让小鬼来这里玩吧。看那样儿,应该就是这小鬼的妈了。
老板用很凶的口气回应她,说是小鬼自己愿意来的,没法不让他来。而且那时管理不严,也没相关法律出台。说实话,小鬼还真的想进就进,网吧也拿他没办法。中年妇女又狠狠地抽了几下小鬼,小鬼不但没哭,那神情还有点恨恨的感觉。
刚在网络上当好事鬼被人秒杀了,现实上我就别管了吧。于是,我坐在一边等待事情的结果。网吧里很多人,可谁也没起来劝的意思。自顾玩得开心。也许大家对这事都习以为常了吧。
最后小鬼让他妈妈,也就是中年妇女拽走了。临走前还恨恨地回望了一下网吧里的人,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在场的人都干掉似的。我跟她对了一下眼神,赶紧装死,扭头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到龙华换了厂,工作也轻松了点,时间比较充裕。由于网吧就在厂与宿舍的中间,我通常都在晚上十点下班后,去网吧玩到十二点多才回宿舍。玩得网吧老板差点没跟我称兄道弟了。我知道,那也不过看在我每天都能给他六块钱进账的份上罢了。
尽管上回中年妇女将小鬼拽回去,可是仍禁不住他。几乎每次,我刚进网吧,他就已经来很久了。到了我要走,他还在玩得火热。也有几次,我会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玩。看他PK砍人,然后砍完站起来大叫,那个样子几近疯狂。
因为他是常客,我也是常客,虽然他玩他的《传奇》,我玩我的《红警》,但彼此见面次数多了。每次相遇总会相互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我有些担心了,一个小孩子这么瘦不啦叽的,成天泡在网上。虽然当时我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但总觉得这样不好。有好几次,我会开玩笑似地奉劝他,要以学习为重,但他都像是耳边风一般,一边胡乱“哼哼”两声权当是应我,一边玩得不可开交。
他母亲也来得更频繁了,一回比一回软弱。起先还对小鬼打打骂骂的,后来跟商量似的,再后来差点没跪在地上求小鬼回头了。饶是可此,小鬼仍是扎进网络世界里,义无反顾。
我开始同情起那位妈妈了。老板有几次也确实看不下去了,甚至不让小鬼充钱玩了。但小鬼自有门路,要么干脆到隔壁另外一家,要么叫人帮他充卡,想着法子来玩。那位可怜的母亲,到了后来天天来守着。脸色一天天苍白下去,怎么求小鬼,也唤不醒小鬼的心。有回看见小鬼缠着中年妇女要钱,不给就硬抢。我都不明白了,那么小的个就为了几块上网的钱,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的母亲推倒在地。
我最后一次见到中年妇女时,让她外形吓了一跳。那是时隔了一个多月,我因为工作忙,加班没法来上。当我再次踏临这个网吧时,便看到在门边的中年妇女了。
中年妇年披头散发,眼眶深陷,两眼无神。头发有三分之一都变白了。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还不时地伴着咳嗽。小鬼坐在靠门边上的一台电脑上玩得不可开交。而中年妇女则在一旁,弄低沉沙哑的声音哀求他回家。这家伙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玩到兴起,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看到中年妇女的样子,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从来不知,原来上网有如吸毒一般,竟会让一对母子走到今天这种场面。我一时竟想呆了,坐在电脑桌前,久久忘了要登录上网,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可怜的母亲,如同求爷爷一般哄着小鬼。
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人或什么东西。等我想坐下来时,突然瞥见门边的中年妇女,像是生了极大的气似的。举起手来,狠狠地落向小鬼的后背。那巴掌打下来,一定疼死了。可耳边并没有响起小鬼的叫声。再定睛一看,小鬼只是不时地用手去抓了一下后背。
中年妇女动作并没有停,甚至越打越急。看那力道,不像是装腔作势,雷声大雨点小的打法。可小鬼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的心像突然被针扎了一样,泪水真的下来了。我知道,那中年妇女……她、已经不再是……人了。:< 我感到从未有过地伤心,也许,也许她是被孩子活活气死的吧。
我突然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起身快步来到小鬼面前。狠狠地冲他给了个耳光。所有的人全呆了,小鬼根本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也站起来呆呆地望着我。
“后背不舒服是吧?”我站在中年妇女站的地方,手已经接触到她了,可除了一阵冰冷外,却感觉没有一物。这让我确认她已经不在了,我能感觉到她在背后盯着我看,“你妈妈死了是吧?你还不肯罢休,还不肯变乖,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唔、你……”小鬼吱唔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来,表情变得很漠然,甚至有点想要反击的样子,“你管不着,再不给老子滚,砍了你……”
我没想到他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对亲人的逝去如此漠然。我愤然地指着他母亲站着的地方说道:“知道你后背为什么会一阵阵发凉,不舒服吗?你看见了吗?是你妈在打你啊,你以为我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现在就在这里啊……”
我几乎是用吼的,一边的中年妇女再次上前冲小鬼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一下的力道可能不轻,反正我看见小鬼的头竟然也顺着手势一偏。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打到或者小鬼有感觉得到。但是小鬼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跳了起来,鬼叫地冲出网吧。
我眼看着中年妇女的身影也跟着追了出去。接着,我像失魂落魄一般,呆站在那里,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任凭一些回过味来的上网的人四处逃散。我漠然地环顾着网吧一圈,还有许多仍旧自顾自地上着网忙着PK,对刚才的事甚至正眼都没瞧上一眼。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凄凉,眼前的那些人像是行尸走肉,没有半点灵魂。
我忘了是怎么走出网吧的,也忘了老板跟我说了什么或者是什么表情了。只感到心里无比的压抑,沉重。那名中年妇女哭泣的神情,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踏进那家网吧。甚至连其它的网吧,我也很少踏入。因为我不想,不想再在网吧里见到同样的悲剧发生,不想再看到为人父母那股伤心地眼神……
冬天闲来无事,加上林斯平与纪颜许久没见了,大家便来到纪颜家中喝酒聚会,冬日白天极短,六点不到,外面已经抹黑了,于是决定一起说说故事或者自己的经历,第一个便是是林斯平讲的。
“这能算是故事么?”他的第一句让我听的莫名其妙。林斯平挥了挥手,然后把杯子里的残酒喝尽,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他的脸上开始潮红一片,而且往炭炉旁靠了靠,纪颜是不喜欢用电炉取暖的,他经常说冬天寒冷的时候闻着烧炭的味道能让他有回到过去的感觉。当然,这点我也赞同。
“我经常出外考古,当然在田间乡野四处游走,那里的人大都十分朴质,善良,非常好客,你知道,我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对那些未知的东西总抱着非常的探究心,只是无法做到像你父亲一样放开包袱,痛快的四处旅行。不过我还是选择了考古这个职业,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在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当地的县医院,发生过一个非常奇特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妇产科医生,他叫王觉。这人的故事几乎已经在乡里四野传遍了,大家都以之为戒,当然,我刚来,所以被慢慢告知。
那时候,产子还是有着诸多禁忌的,因为生产之时,血污很多,被认为会冲犯了神灵,当然,这不过是一种比较迷信的说法,但很多产妇还是坚守着不在自己住地生产的原则,大都去医院。另外,胎盘与脐带的处理也非常特殊,因为从古代开始,胎盘和脐带被认为是第二个自己,据说它们埋葬的地点要非常谨慎。胎盘的处理甚至直接关系到这个孩子日后的命运。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王觉虽然比较年轻,但还是是深知其道,虽然不算非常完备,但还是懂得一些。他在当地的名气不小,很多人的孩子都是通过他的手来到这世上。
在二十九岁那年,接生了无数婴儿的王觉犯了个错误。
有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或者说还是可以挽救,但王觉错就错在非但不知道悔改,居然变本加厉,所以这种人,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这是后话了。我还是先说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那天夜里十点多,王觉正在县妇产医院值班,这几天他心烦的很,因为最近家里诸多事情搞得他头都大了。媳妇吵着要改善家里的住房,而且自己由于有好赌的毛病,在外面还欠了不小的一笔赌债,所有的事情解决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有钱就可以了。但钱却往往是最难搞得。
正当王觉叼着根烟,就这热茶看 纸的时候,门外的护士连忙赶过来告诉他,有个产妇来了,而且即将发动。
或许你们要问,为什么预产期将至却不住在医院呢,其实有些人很讨厌医院,所以今天这个产妇,其实也是当地一个村长的儿媳妇就是其中一个,好在村长家离医院到也不远。
既然病人来了,王觉暂时忘记自己的事,专心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产妇来的时候羊水已经流了很多了,王觉立即叫护士去准备,说起他的技术,在医院到还算是把好手,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当然,王觉今天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接生的时候有点困难,不过对王觉这样的老手来说不算什么,几个小时后,婴儿的头几乎已经完全出来了,产妇即将顺利的分娩了。就在一刹那,王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现在医院医生的工资暗里已经和医院的收入挂钩了,就是说,如果规定时间里医院获得病人的手术费,医疗费,药费越多,医生的收入也有越多。王觉的手托着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的婴儿,迟疑了下。
在这个方向没有人看见婴儿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医院的收费标准规定说,剖腹产的费用是顺产的三倍。王觉决定做了。
手术结束了,村长和他儿子支付了难产的手术费用,人后还塞给了王觉一个信封,虽然不厚,但好歹是别人的心意,王觉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村长塞进了他白大褂的口袋,王觉的手套没来得及脱去,上面还有产妇的血,他半举着,望着口袋里的东西尴尬地笑了笑,那笑跟做贼一样。当然,母子也都平安,王觉很高兴,觉得自己是通过正当渠道增加了自己的收入。
后来又有很多产妇在医院生产,几乎有一半都是难产都需要剖腹,每当王觉满头大汗,神情严肃地通知家属们要准备手术的时候,那些人那里知道其中是这位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权威妇产医生在产房里玩了个小把戏呢?谁会为了在乎那点钱,而弄得妻儿出事?所以,王觉的收入越来越高,他老婆非常高兴,不仅赌债没了,家里还盖了栋新房,医院还表彰他为年度劳模,王觉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病人送的名烟,望着墙上的奖状和家属送的“仁医仁术,妙手回春”的锦旗,晒笑不已。
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觉却不觉得,他深刻觉得自己那天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现在他妻子也被查出怀孕了,王觉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名利双收,自己又将为人父,王觉真是非常满足了,而那件事,王觉也干得少了很多,当地还是很信命理的,这种事做得多总归良心上过意不去,而且这事要是被人揭穿,他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了。所以,王觉打算在做最后一次,以后好好做位好医生,也算是弥补自己以往的过错吧。
没过多久,一位产妇住进了医院,大概还有几天吧,产妇的背景很足,公家好像是工程队的,而且丈夫一脉单传。据说产妇的妹妹也是妇产医生,所以在家就调养的很好。王觉每天来查房,看着高耸的肚皮,心想这种家庭最适合了,问他要钱的话绝对不会空手而归,只要保的母子平安,多大的代价都会答应。
“就她吧,最后一次,反正他们的钱来得也容易。”每次王觉都拿这种借口来搪塞,干多了也就无所谓了,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医了,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坏事,只要连自己的良心都过得去了,他也就不会觉得是坏事了。
很快,王觉再次走进了手术室,床上的产妇厉声高叫着,这叫声本来已经听了很多年了,但今天却觉得异常刺耳,王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生产的很顺利,孩子大大的头颅已经出来了。王觉看看四周,照着原来的方法又做了一次。不过,今天出事了。
一般每次王觉会建议人家实施剖腹产,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在顺产的时候玩点花样,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剖腹产马虎不得,本来是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和安全措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他很聪明,会经常检查孕妇的身体健康程度,然后再来决定是否实施紧急剖腹产。所以他经常在手术前准备一套应急措施和设备,名为时刻提防意外,实为让自己准备充分。这次,他又是立即命令护士为这个产妇插好导尿管,并且进行麻醉,王觉没有选择腰椎麻醉和硬膜外麻醉,因为紧急手术,所以就全麻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本来前几天他判断身强体壮的孕妇居然对麻醉剂有着非常大的反应。原本手术王觉早就驾轻就熟了,可是大量的失血却怎么也止不了。产妇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鼻孔里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护士们慌了,王觉也慌了,看着产妇的眼睛,那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充满了求生,又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孩子和女人都没保住。
这几乎是王觉行医生涯的一个巨大失败。家属在医院哭天喊地。照理和他拉扯了下,不过事情被归结于医疗事故,什么是事故?事故的背后大都有故事,像这种事情全国不知道多少,虽然医生们大都本着不求治好,也不求治死的宗旨吊着病人,但家属们抱着尸体跪在院门口的事却屡见不鲜。
新闻讲究个新字,相同的事一再发生,连媒体都懒得过问了。大都以赔钱了事。这件事也不例外,院方和家属交涉了一番后,事情就过去了。王觉受了处分,整个人都痴呆了,他木然的看着那个女人的丈夫哭着走出院门,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那孕妇完全可以顺顺利利的产下个健康的孩子,只是自己的那么一下,居然送掉了两条人命。从那以后,王觉总是心不在焉,还差点出了好几次事,结果被院方派到做后勤一类的事了。周围的人都很同情他,觉得他是因为良心的责备而搞得如此落魄。都夸他说这样有责任心又有道德的医生已经不多了。
日子渐渐过去,王觉的妻子也要生产了。
他向医院请了一星期假,专门陪着妻子。看着妻子的肚子,王觉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几天他只要一睡着,那个失去妻儿的男人的脸就在眼睛前晃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后居然变成了自己的脸,每当这时候王觉就从梦中醒来,看了看旁边睡的正熟的妻子,他只好叹气。
终于,王觉心里面最期待也是最恐惧的日子来了,妻子从八点开始就说不太舒服,他立即把妻子送进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妻子痛苦的大喊,王觉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妻子就要生了。
负责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把口罩衣服手套穿戴整齐后刚要进去,王觉就拉住她。两人对视了几秒,王觉本来想说拜托了,靠您了之类的话。但似乎角色的变换让他张不开嘴,啊啊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那位女医生笑了笑。
“王医生,您放心,我会像您一样,做一个好的妇产医生。”说完便转身进去了。王觉听着这句话,越听越不对味。结果他强烈要求要一起进去,看着妻子生产。这在当地是大忌。本来风俗是丈夫绝对不可在妻子旁边看着她生产,否则对孩子非常不利。不过王觉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定要看着妻子生出来。
痛苦的高喊一声接着一声的在产房里回响,王觉抓着妻子的手在她耳边鼓励她,不时的又望望那位女医生。由于他很久没和医院的医生接触了,加上带着口罩,王觉只能看着那双眼睛,虽然非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生产的很不顺利,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得很。年轻的女医生满头都是汗,不停的再喊用力用力。
“很难,胎位不正,可能要准备紧急剖腹产手术。”女医生对王觉说。王觉一听犹如掉进了冰窟,
他恐惧地看着女医生。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了,经常都是他对别人说。
“摘下你的口罩。”王觉忽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在场的人都奇怪了。尤其是女医生。
“王医生,这……”女医生面带难色。但王觉一再坚持。她只好拿掉了。
王觉呆住了,手指着女医生半天张不开嘴。王觉终于知道为什么医生的眼神那么熟悉了。她分明就长得和前不久死去的那位产妇一模一样。王觉发疯似的退到角落里,大喊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害我老婆和孩子,我求求你了。”说着居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女医生很尴尬,一面让护士去喊人准备剖腹产,一面搀扶起了王觉。
“王医生,我姐姐的事不怪您,我也是学医的,有些事可能无法避免。我之所以要求调到这里接替您,也是想让更多的产妇能健康的产下孩子啊,以避免我姐的悲剧。”说着女医生竟落下泪来。听完后王觉才缓过神,原来这位医生是那名产妇的妹妹。
在担心中,王觉还是抱到了他的儿子。当听到妻子也平安的时候,他才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去。孩子很可爱也很健康,这让王觉非常高兴。不过,事情并未结束。
王觉的儿子开始长大,但王觉越来越发现儿子的身体的奇怪之处,开始年纪小并不觉得。可是当孩子和同龄人一比,不同的地方一下就看出来了。
王觉儿子的头小。
使得,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唯有这头出奇的小,在王觉看来几乎和刚从他娘肚子里出来就根本没长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孩子就会变成怪物了,大大的身体却有个婴孩的头颅。王觉以前看过一些书籍,说有些部落会缩头术,死者的头颅会被缩小成很小的球体。但现在他儿子的头颅却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还是那么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经过了几乎倾家荡产的治疗,夫妇俩被折磨得半死,孩子也试过很多方法,结果一点用也没有。眼见着儿子在长大,在被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所远离,而且越来越孤僻不爱说话。王觉经常抚摸儿子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头,看着妻子黯然落泪,自己心里同刀割一样。他问孩子,是否觉得头部有什么不适,但儿子却总是摇头。
一天夜晚,王觉起来小解,路过儿子的房间,天气渐凉,他担心儿子踢被,于是把门打开想进去为他盖被子。
门只开了条缝,但王觉没进去,因为他看见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王觉看见有个人正站在儿子床前,弯着腰用手大力地按着孩子的头。儿子面带痛苦得闭着眼睛,却根本没醒过来。王觉大惊,正想要冲进去。那人直起身子却转过脸来,正对着王觉,深深笑了一下。这一笑,王觉呆了,没有再进去。
第二天早上,王觉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的厕所里。“听到这里,我和纪颜不免好奇地问,到底王觉看见什么了。林斯平笑笑,转过话题说。
“你们知道王觉是怎样让本来顺产的孕妇却弄的难产而剖腹么?”我们自然摇头。林斯平继续说:“其实很简单,他双手按住出来的孩子的头颅又把他塞了回去。然后就说难产,准备剖腹。”
“王觉其实看见的是自己。他看见自己按在孩子的头颅上,孩子的头盖骨非常软,正在生长,长时间挤压,自然长不到应该成长的大小。或许王觉明白,其实使他儿子的头长成那样的罪魁就是自己,不,或者说自己的另一面吧。当我在旁人口中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本来是不信,但他们执意带我去看那个孩子,那个被缩头的孩子。
我在乡亲的带领下,来到王觉的家,我吃惊不已,原来竟是真有其事。在房间里面,我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喂一个妇人吃饭。那少年在夏天还带着巨大的草帽,根本看不见什么样子,只是那妇人,一脸毫无表情,只是呆滞地望着前方。
少年见我们来了,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然后他们和少年说了什么,少年摘掉草帽。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小的头颅。虽然据村民说这孩子的头已经比以前大了很多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人类的头颅居然会变成这样。我清晰地看见他太阳穴的两侧有明显的凹痕。他的头从远看就像一个‘工’形。“
希望像王觉那样的人少点吧,终究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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