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
守
大桥的
螺
丝
钉
“这座长江大桥有9孔桥、80个米子、6720根枕木、184000多颗高强螺栓,每隔2-3年我们都要全部保养一遍,上班30年,这些高强螺栓我就刷了9遍。”
与桥结下缘
漫漫人生路
这座竣工于1971年9月的钢梁桥,是继武汉、南京之后,跨越长江天险的第3座公铁两用桥。
1987年,17岁的黄小利从四川老家来到湖北枝城,接过父亲手中的油漆刷,顶替父职,成为枝城长江大桥上的一名桥梁工。当他第一次上大桥油漆第一颗高强螺栓及钢梁时,他没有想到,今后的人生都与这座桥紧密相连。
磨砺:梅花香自苦寒出
17岁的黄小利身材瘦小,满脸稚气,但在师傅倪小舟眼里,却是一颗好苗子。
“师傅在世时,常说我聪明、机敏,但要沉着下心,吃得下苦。”黄小利回忆道。
可17岁,还是半大孩子,心智上都还没成熟,爱玩、爱耍小聪明。
有一次油漆作业,黄小利没有完全按师傅教的去做,偷偷简化流程,导致除锈不彻底,影响下一道工序,师傅过来验收时,一看便发火道:“做事先做人,思想上放松自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以后别叫我师傅!”
师傅平时话语不多,但份量较重。从那以后,黄小利再也不敢轻浮草率,老老实实跟着师傅学业务、练技能。
成为一名合格的桥梁工,需要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太多太多。
全长 1750米、高50米的大桥的每个部位,包括引桥、桥墩、支座、下平联、上平联、竖斜杆,公路托架、桥面、桥枕、螺栓等都要烂熟于心,每孔桥梁的编号、边界点黄小利都一清二楚。
桥梁作业的打磨除锈、油漆喷砂、桥枕更换、支座整治、螺栓更换、圬工勾缝、脚手架搭设等工作项目的技术要领、流程标准都要熟练掌握。
尤其是油漆作业,流程多、要求高,除锈一度底漆、二度底漆、三道面漆……要经过7个流程7个工作日才能完成,而且作业标准以微米来计算,每一道底漆面漆的干膜厚度要在35微米,薄了不能保护钢梁,厚了产生流挂,使表面不平整。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一道道难题摆在年轻的仅有初中学历的黄小利面前。
专业书看不懂,他不厌其烦地向师傅询问、向老师讨教,并在师傅的鼓励下, 考了成人中专班,提升学习能力。
很快,一本本业务书籍写满了注脚,翻卷了书页,黄小利对桥梁的理论知识有了全面的了解和掌握。
为了练就过硬的业务技能,黄小利舍得吃苦。桥梁工高空作业,很多时候需要搭设脚手架,而系好、系牢脚手架的绳扣是关键环节,直接影响着脚手架的牢靠、稳定,才能保证作业人员的生命与安全。
瓶盖粗的粽绳,重且磨手,黄小利下班后便不停地练习、反复地琢磨,直至手腕发酸、手掌起泡。
“我现在手上的茧就是那时形成的”,黄小利摊开手掌,厚厚的老茧格外显眼,“练了一个多月,师傅终于说可以了,心里别提多高兴,受的苦和累值得了。”
就是凭着这样的勤奋、努力,黄小利一点点积累、一步步成长,成为钢梁桥上的技术骨干、业务能手。车间主任何善强提起这位工长,说得最多的是:“桥上有他,我们放心。”
2015年春检时,检查组对桥梁设备进行全面检查,黄小利指着距离桥面高约15米处的一个螺栓说:那个螺栓跟部断裂,要更换。
当时所有人的不以为然,但他们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时,发现螺栓底部锈蚀折断,确实需要更换。“这么隐蔽的隐患,没有丰富的现场经验,不会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来。”何主任感慨地说道,“他是在用心干工作,用责任保安全。”
“一听、二看、三敲、四探、五治理”隐患排除整治法、“手抓牢、脚踩稳、安全绳随身带”安全保障法等等经验方法,黄小利在实践中用心摸索,总结推广。
“工作三十年,每一天都有知识要学习,都有任务要完成,都有困难要克服,每一天过得都非常充实。”黄小利并没有多么远大的理想,他只想把平凡的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正是在这样的朴实务实的心态下,黄小利一步一个脚印,当上了工长,考上了技师,成为了路局首席职工、评上了路局优秀共产党员,荣获了“火车头”奖章,完成了一名普通职工到先进典型的完美蜕变。
别辜负风华正茂
奋进:牢记责任护平安
“我还记得第一次上桥,看着脚下的滔滔江水,双腿发软,都不知道怎么迈步子,看着师傅们灵活地翻上翻下,真是佩服”,黄小利回忆道。
跟班采访时,正值黄小利带着青工们进行钢梁进行除锈、油漆维修作业。
作业地点位于桥面以下,黄小利灵活地翻过护栏,双脚踩在竖斜杆上,顺势滑到下弦槽上,身体向后平躺,肘部使劲,穿过仅50公分高的空间,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这么多年上攀下钻,时间长了,身体都变得灵活了。”黄小利说道。随后,他们又从下弦槽上攀越到作业小车上,系好安全带,开始作业。头顶上方,隔着桥面,列车轰隆隆驶过,脚下50多米,滔滔长江水奔腾向前。
近年来,由于大桥年代较久,环境污染等因素影响,钢梁锈蚀较为严重,加之安全管理要求更严、标准更高,身为工长,黄小利肩上的担子更重。虽然责任重千均,但黄小利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任何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与放松。
“2005、2006年,连续三个月更换桥枕,当时还30多岁,有力气,桥枕轻的200多斤,重的400多斤,一天要换20多根,作业结束浑身上下像散了架。”
“2012年,大桥下平联油漆喷涂,正值夏季,为了避免油漆对身体的伤害,每天作业时都要戴好防毒面具式的面罩,热得难受不说,还要保证喷涂质量,始终借着手腕的力量保持喷枪与钢梁的适当距离,匀速走行,作业空间狭窄,站、蹲、跪、躺,几种姿式轮流操作,才能完成喷涂任务,一天下来,吃饭没胃口,手都拿不住筷子。”
“每次桥梁换枕施工、钢梁喷漆等大型施工,我都是现场总指挥,几十号人的施工队伍,从施工方案的制订,到现场进度的协调、施工质量的把控,都认真组织、统一指挥,每当大型施工安全优质结束,心里特有自豪感。”
黄小利1997年入党,2000年当工长,他始终坚持“做给职工看、带着职工干”,团结带领工区职工啃下了一个个硬骨头,完成了一项项艰巨的任务。
他不仅肯吃苦,还会勤钻研。针对现场作业的难点、关键点开展技术攻关。大桥上有6组温度调节器,每组重达3 吨,长年的高负荷运输,调节器存在不同程度的伤损,需要更换。从前更换时,从钢梁上部用钢丝绳及链条把温度调节基本轨一端吊起来,尖轨一端利用人工抬的方法去更换,用工较多登高作业安全系数低,而且需要接触网停电影响运输秩序。
黄小利在桥上桥下不停地看,不停地思考,决定探索改“吊装法”为“平移法”,用两块长铁垫板组成滑动平台,把新的温度调节器平移至更换地点,利用撬棍把旧轨拔到道心,再把新轨移入与两端基本轨相结合,利用千斤顶和滑动平台把旧轨撤出道心,最后做线路的恢复工作。
这样的改变,作业人数由50人减少至25人,效率更高、安全系数更大。
目前大桥桥枕还是木枕,列车的辗压、风雨的侵蚀,缩短了木枕的使用寿命。
从前更换桥枕工作中,在制作新桥枕时按尺寸钻好水平螺栓眼孔,更换过程中,存在眼孔与水平角钢孔尺寸对不上的现象,造成安装困难,即使安装上去后孔眼也无活动余地,极易造成水平螺栓折断,影响运输安全。为了提高效率,确保安全,黄小利在现场反复琢磨,决定在制作新枕时,不钻眼孔。
现场更换时,先标记,再钻孔,并把眼孔钻成椭圆形,这样在重载的列车碾压后水平螺栓有上下活动余地,降低了水平螺栓的折断率。
经过这样的改进后,2005-2006年整孔更换的640套水平螺栓,十年间只发现折断了2套,提高了工作效率,增强了安全保障能力。
黄小利精心呵护了钢梁桥30年,每一处病害及时去处理,每一项任务迅速去落实,30年过去,大桥巍然屹立,以强壮的身躯承受南来北往的列车驶向四面八方。
与桥结下缘
漫漫人生路
付出:只为大桥更壮美
“三十年了,桥还是从前的那座桥,但养护桥梁的人员、方式、手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黄小利介绍道,“从前每天在这座桥上工作的人有几百号人,而现在,通常只有十多个人,养护机械化、专业化,让人越来越少,工作效率越来越高,但铁路无论怎样发展,养护工作还是要人来完成,而且需要高素质的人来完成。”
黄小利深知“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为了管好工区,带好队伍,他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更多了。
“黄工长是典型的严管厚爱,规章制度制订了,就狠抓到底,绝不手软,工作时我们都有些怕他,但生活上,他非常关心职工,爱护职工,让我们非常感动,感到家的温暖。”青工杨俊坡说道。
工区曾有一名职工,和黄小利一起从四川老家过来上班,性格急躁,工作不细心,经常触犯规章制度,黄小利按照规定该考核就考核,却让这名职工心生恼怒,认为黄小利不顾同乡情谊,没有人情味。但后来,他老家的土坯房改造急需用钱时,黄小利拿出了全部积蓄借给他,这位职工为感动,工作上再也没有抵触情绪,变得踏实肯干。
1996年时,已是技术骨干的黄小利便在车间的安排下开始收徒弟。每当新工喊上一声“师傅”,黄小利便感到肩上的责任与压力,他的严厉在徒弟们中是出了名的。2016年分配到工区的本科生黄金玉成了他第12位徒弟,也是他第2个本科生徒弟。
但黄小利并没有因为他的学历高而放松对他的严格要求。一次,黄金玉在桥上捆扎枕木时,用钳子处理铁丝端部时直接用力一截,铁丝截断面不符合规范要求。黄小利看到他做事马虎、不专心,立即让他重新捆扎,并反复强调作业流程,作业标准,直至黄金玉操作熟练、符合要求。
工区青工多、大部分家在外地。黄小利虽然骑车20多分钟便可以回家,但他还是选择留在车间,每晚11点到青工宿舍例行检查,督促还在玩游戏的青工早点休息,犹如一名父亲对孩子那样关心青工的日常起居。
黄金玉说:有一个星期六晚回枝城,工区放假,食堂阿姨休息,车间地理位置偏僻,没有晚饭,就打算饿着肚子早早睡觉,却在工区遇到师父和师母,第一句话便问吃饭没,当时眼眶就湿润了,知道有爱的地方就不会饿肚子。
黄小利为工作、为工区付出了很多很多,在他看来,那都是他应该去做的,应该努力去做得更好的。“但对家庭,我也有很多事情应该去做,却没有做,或者做得很不好。”谈起工作,黄小利谦虚却又自豪,但说起家庭,他却满心愧疚。
1999年,黄小利的妻子在上班时脚部被车辆碾压,切去半个脚掌面。他在医院陪护了三天三夜后,便把看护的绝大任务交给了岳父岳母,白天上班,晚上到医院,在医院的简易床上睡了整整三个月,硬是没有耽误一天工作。
2008年,汶川地震,波及家乡四川中江,父母的房子被震坏成了危房,妹妹打来电话,希望他能回家看看。可当时,他正带领职工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油漆大会战,无法脱身,只能寄钱回家,委托妹妹修缮房屋。
后来,他索性把父母接到枝城,让父母安享晚年。即便如此,黄小得还是不能日日守候在父母身边,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工区,以及工区的职工们。
近年来,随着枝城兴建化工厂,空气污染较重,很多职工都把家搬到了离枝城不远的宜昌,或者干脆想办法调到了宜昌的车间。妻子也想走,想到大城市去。属地在宜昌的车间也向他抛来“橄榄枝”,可思前想后,黄小利还是留了下来,留在了这座已渗透于他血脉的钢铁桥梁旁边。
“30年了,真是舍不得离开这座桥,未来的日子里,我还会一直坚守在这里,直至我退休那一天。”黄小利话气坚定,饱含真情。
作业结束,已是17时30分,彩霞满天。夕阳余晖照在钢梁桥上,也照在黄小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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