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发明了哪些别具特色的治河方法?
宋代治河无长策,最坏的就是夹入党争的成见。一百六十余年当中,泛滥到徐、泗的有了六回,受自然条件的阻碍,又缺人工改善的补救,黄河南徙,已到山雨欲来的境地了。宋人偏重理论,蔑视现实,“北流”“东流”经过甚么地方, 都没留下明确的记载。但已晓用水匮(广义的水库)蓄水助运及植树保堤,可惜水匮制度,未尝用以治河减洪。
庆历八年(1048年),“六月癸酉,河决商胡埽”。决水大致经今大名、馆陶、清河、枣强、衡水至青县由天津附近入海,形成一次大改道,宋人称其为“北流”。作“北流”。它的河口在现时的天津,自从王莽河绝(11年),河口自天津移向山东,经过一千零三十七年,再次走上天津出海的路,可算是黄河变迁中较为重大的一次。
河决商胡后,宋人的对策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主张恢复横陇故道(如贾昌朝);一种主张纳河水入六塔河,然后引归横陇旧河(倡自河渠司李仲昌,即李垂的儿子)。两种对策都是要挽回北流,复走京东故道,实际上可归并而为一。对于恢复故道的办法,欧阳修曾屡次上书反驳,其意主要为,故道已经因河水冲刷而平,难以恢复。当时的宰相富弼则主张开修六塔,但是决口之日的当晚,塞口复决,这个引归横陇旧河的提议,也在此就罢。
又嘉祐五年,于大名,河决出一条二股河,宽两百尺,下流接四界首河,为与商胡的北流区分,宋人称之为“南流”。接连两次的河道大变,引起了宋人的重视,当时的治河策略主要分为三派:
一、在恩、冀、深、瀛各州筑生堤三百余里,堤基距离河身远的或至八九十里,专门用来抵御河水的漫流。
二、“黄、御河带北行入独流东寨,经乾宁军、沧州等八寨边界,直入大海,其近海口阔六七百步,深八九丈,三女寨以西,阔三四百步,深五六丈……天所以限契丹”,这也是维持北流的一派。
三、“开二股以导东流”。即“于二股之西置上约,擗水令东,俟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御河、胡卢河,下纾恩、冀、深、瀛以西之患。”当时,司马光赞同这一方法,但认为缓进更为稳妥,但神宗急于求成,在熙宁二年八月,就讲北流封闭。但后不久,闭口不远处再次发生溃决。北流封闭后,水患严重,至熙宁四年,二股河的上游已经淤塞三十余里,水流不顺可想而知。
宋人并没有意识到东流的问题,反而在雨季河水东出的时候,继续坚持回河东流,导致一次次的涨水溃决,北流的封闭最终导致,元符二年河从内黄冲决,东流断绝。
除去以上,宋人还提出了其他的治河主张:
甲、以经义治河这本是汉人的见解,但经魏、晋、北朝以至唐,河患并不严重,此调久已不弹了。宋人多偏重理论,忽视现实,所以这一套论调又旧本翻新,首先提出的要数大中祥符五年(一〇一二年)的李垂。他曾写《导河形胜书》三篇并图,大意是自汲郡东推禹故道,挟御河,较其水势,出大伾、上阳、太行三山之间,复西河故渎,北注大名西、馆陶南,东北合赤河而至于海,因于魏县北析一渠,正北稍西迳衡漳,直北下出邢、洺,如夏书过洚水,稍东注易水,合百济、会朝河而至于海”;其实行方法,则自滑州以下,把黄河分成六派。大致来说,是一种分流的计划。后来元符三年张商英所拟“引大河自古漳河,浮河入海”,也是采李垂计划的一部。
乙、治遥堤乾德二年将治古堤,议者以旧河不可卒复,力役且大,但诏民治遥堤以御冲注;太平兴国八年,命使者按视遥堤旧址;又大中祥符七年,诏罢葺遥堤以养民力。这些都是向遥堤着眼的。后来南宋程大昌极力支持这一方案,主张弃田徙民,他说:“国朝乾德、兴国、祥符之间,三尝讲求遥堤,独兴国诏书为详,曰:河防旧以遥堤宽其水势,其后民利沃壤,咸居其中,河以盛溢,则罹其患,遂遣赵孚等条析堤内民籍税数,议蠲赋徙民,兴复堤利。圣意究知害源,锐意复古,千世一时也。”
丙、分水势于治遥堤相对,赵孚提出分水势的建议,这一建议与李垂的意见相同。不同的是,李自经义出发,赵的建议这从现实出发,所分流的数量也有所不同。李垂治河作六支,都以渤海为出口点,这拟分作两支,一向渤海,一向黄海。
在不断地实践过程中,宋人的治河技术也有一定的发展,出现了一些别具特色的治河方法:
甲、埽岸
埽的名称,《宋史》才见,但并不是说,宋人首先发明,它无疑是西汉王延世所用竹落的演进。《宋史》九一说:
旧制岁虞河决,有司常以孟秋预调塞治之物,梢、芟、薪柴、楗橛、竹、石、茭索、竹索凡千余万,谓之春料,诏下濒河诸州所产之地,仍遣使会河渠官吏,乘农隙率丁夫、水工收采备用。凡伐芦荻谓之芟,伐山木榆柳枝叶谓之梢,辫竹纠芟为索。以竹为巨索,长十尺至百尺,有数等。先择宽平之所为埽场;埽之制,密布芟索,铺梢,梢芟相重,压之以土,杂以碎石,以巨竹索横贯其中,谓之心索,卷而束之,复以大芟索系其两端,别以竹索自内旁出,其高数丈,其长倍之。凡用丁夫数百人或千人,杂唱齐挽,积置于卑薄之处,谓之埽岸。既下,以橛臬阂之,复以长木贯之,其竹索皆理(埋)巨木于岸以维之。遇河之横决,则复增之以补其缺。凡埽下非积数叠,亦不能遏其迅湍。又有马头、锯牙、木岸者以蹙水势护堤焉。
乙、浚川杷
熙宁中,“有选人李公义者,献铁龙爪扬泥车法以浚河。其法,用铁数斤为爪形,以绳系舟尾而沉之水,篙工急棹,乘流相继而下,一再过,水已深数尺。宦官黄怀信以为可用而患其太轻,王安石请令怀信、公义同议增损,乃别制浚川杷。其法,以巨木长八尺,齿长二尺,列于木下如杷状,以石压之,两旁系大绳,两端矴大船,相距八十步,各用滑车绞之去来,挠荡泥沙,已又移船而浚。或谓水深则杷不能及底,虽数往来无益,水浅则齿碍沙泥,曳之不动,卒乃反齿向上而用之”168。这种杷的制造,从现在科学眼光来看,当然是极之幼稚,但世界上任何机械,何尝不都是从最粗制而渐进为精美。明刘尧诲《治黄河议》所说:“使各该州县各造船只,各置铁扒并尖铁锄,每遇淤浅,即用人夫在船扒浚”,与及近世的浚河机船,更何尝不是由浚川杷演变出来。如果当日治河的员工肯用心研究,加以改进,对于疏导工作,必有些帮助。《锥指》四〇下“浚川之杷,几于以河为戏”的批评,那无非我国某些人忽视劳动的表现,不批评他们不知改良而批评他们要试用,这是我国机械学不能进步的一种大大障碍。
丙、治河责任的普及
《河渠志》称,乾德“五年正月,帝以河堤屡决,分遣使行视,发畿甸丁夫缮治,自是岁以为常,并以正月首事,季春而毕。是月,诏开封、大名府、郓、澶、滑、孟、濮、齐、淄、沧、棣、滨、德、博、怀、卫、郑等州长吏,并兼本州河堤使”。开宝五年十月,诏“自今开封等十七州府各置河堤判官一员,以本州通判充”。咸平三年,“诏缘河官吏虽秩满,须水落受代。知州、通判两月一巡堤,县令佐迭巡堤防,转运使勿委以他职”(《宋史》九一)。元丰七年,“北京帅臣王拱辰言:河水暴至,数十万众号叫求救,而钱谷禀转运,常平归提举,军器、工匠隶提刑,埽岸物料、兵卒即属都水监,逐司在远,无一得专,仓卒何以济民?望许不拘常制”(同上九二)。又大观二年,诏“河防夫工岁役十万,滨河之民,困于调发,可上户出钱免夫,下户出力充役”(同上九三)。从这些材料来看,我们可得到一个教训,即是沿河的官史、人民,都要担负着保护河道的一部分责任,而指挥、保护的事务,却要有人专其成,大约治河的行政,到北宋才开始走上轨道去。
丁、河堤种树
隋炀帝于通济渠岸旁筑御道,种柳树,似多为个人享乐起见。宋开宝五年,“诏曰,应缘黄、汴、清、御等河州县,除准旧制种蓺桑、枣外,委长吏课民别树榆、柳及土地所宜之木,仍按户籍高下,定为五等:第一等岁树五十本,第二等以下递减十本,民欲广树蓺者听,其孤寡茕独者免”(《宋史》九一)。重和元年,“诏滑州、浚州界万年堤全藉林木固护堤岸,其广行种植以壮地势”(同上九三)。又太宗时,王嗣宗通判澶州,并河东西植树万株,以固堤防(同上二八七《嗣宗传》),那末,宋人一般已了解得植树来保护堤岸了。
书名:《黄河变迁史》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3月
出品方:华章同人
书系:华章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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