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上海江苏浙江两省一市交界处的太浦河。
35.8万平方公里、22.5万平方公里、2400平方公里、660平方公里……说起长三角一体化,这四个数字必须要知道。第一个数字是全域面积,包括三省一市(苏浙皖沪)共计41个城市;第二个数字是中心区,只有27个城市;第三个数字是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只包括3个县;第四个是现行启动区,只有5个镇。从地图上看,面积约2400平方公里的示范区,只占长三角地区很小的一部分,但作用却非常重要。因为毗邻,它像一颗铆钉,把苏浙沪牢牢锁定在一起。这也正是逐渐缩小的数字背后暗藏的逻辑:推动一体化发展,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示范区不仅是整个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抓手,也是探路者。其现状如何?有哪些经验?
一体化发展 毗邻地区有哪些空间
推进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省委十一届七次全会部署,要把深化川渝毗邻地区合作作为重要抓手,支持打造一批合作先行区、示范区和协同区;协同重庆加快建设万达开川渝统筹发展示范区,为推进成渝地区统筹发展探索新路、作出示范。
在中国三大经济增长极中,长三角地区经济融合发展程度高,一体化发展基础好。其中的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作为一体化发展先手棋,正在着手闯出一条“不破行政隶属,打破行政边界”的新路。
川渝毗邻地区合作,如何向长三角学习,一体化发展怎么抓?政府和市场如何分工?跨省园区如何建?四川日 全媒体特别 道组深入苏浙皖沪三省一市毗邻地探寻——
一纸规划引发的裂变:
三地交界处建“水乡客厅”,河长不再只管一段
8月12日,从嘉兴市嘉善县城一路向北,近半小时后,高楼厂房逐渐消失,代之以成片湖泊和碧绿稻田。50分钟后,我们抵达西塘镇钟葫村,横亘在眼前的是太湖流域最大的人工河道之一——太浦河。50公里长的太浦河,西起太湖,一路流经苏州吴江、嘉兴嘉善与上海青浦等地,最终东入黄浦江。这里的一块界碑,连接三省市。界碑以西,是江苏省黎里镇的伟明村;北边则是上海市青浦区金泽镇的新池村。由于远离市中心,尽管苏浙沪的制造业都非常发达,但这儿看不到一点城市和工业化的气息。变化从去年开始。《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印发,明确上海青浦、江苏吴江、浙江嘉善为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原本无人问津的钟葫村一跃为焦点。按照规划,未来示范区还将在三地交界处建30-40平方公里的“水乡客厅”,面向全球征集方案,将其打造成为体现示范区生态绿色理念的功能样板。看得见的变化已在悄然发生:嘉善公交卡可以坐上海地铁,上海名医定期跨区域来此坐诊……去年12月,钟葫村村民顾峰发现上海医院能刷嘉兴医保卡了,“异地就能结算 销,省时省力。”生态保护是另一个看得见的地方。去年10月30日,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协同治水正式启动,苏浙沪创新设立联合河长制度。联合河长们的巡河范围就不再只局限于自己辖区,大家还不时交叉巡河,发现问题就在微信群拍照留言,互通有无。之前的老大难问题,现在一下解决了。
□点评
浙江省政府咨询委员会委员、浙江大学求是讲座教授胡坚:从“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到齐抓共管,一体化发展的转折点和关键点首先是人心齐,也就是思想上有共识。这种共识的达成,既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也离不开党委政府的倡导。所以,规划先行,高层推动,对于一体化发展至关重要。
一条断头路引发的思考:
欲接“断头”,先得“碰头”
示范区执委会的办公地点位于上海市青浦区朱家角镇。从此往西驱车半小时,就来到江苏上海之间的界河元荡河边。河西是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东岸是上海青浦区。元荡河宽不过两百米,只要有座桥,步行过桥只需几分钟。河两岸,东边的上海修了一条东航路,西边的江苏有条康力路。然而,两条大道,都在距离元荡河岸边几百米的地方戛然而止。而两岸村庄,数万人要走动,得绕行20多公里。“一眼看得见,走路要半天。”把“断头”的两条路合二为一,人们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不需要多少钱。但问题是,“项目虽小,难度很大。”执委会负责基础设施的一位同志介绍,不要小看一条断头路,就因为涉及跨省,难度就大了。首先是根本坐不到一起,没有这个沟通协调的机制;其次,各自的标准也不统一,一方原来是两车道,一方是四车道,一方有绿化带,一方没有;再次,钱怎么出,标怎么招?一大堆问题挡住了这条路,也阻隔了两边的数万居民。示范区获批成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由上海、浙江和江苏三省市联合派员成立理事会,下设执行机构执委会,执委会下设综合协调组、政策法规组、生态和规划建设组、营商和产业发展组、公共服务和社会发展组。其中,生态和规划建设组的一大职能就是基础设施的规划建设,经过前期的摸排调查,包括东航路等几条断头路被“拎”了出来,列入第一年的建设规划。今年初,东航路和康力大道连接工程项目正式动工,9月就将正式竣工通车。“沟通协商的过程很艰苦。”据参与前期沟通的同志介绍,尤其是在路的标准问题上,一开始双方分歧比较大。“第一次肯定艰难,但今后就对了,照着这个模式干。”
□点评
长三角区域合作办公室社会发展组副组长吕军焘:实现长三角地区的一体化发展,要充分发挥区域协调机制的作用。其中包括探索建立跨区域产业转移、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园区合作的成本分担和利益共享机制等。机制的本质是共同的行为规范,做什么,谁来做,怎么做,大家一起商量,谋定后动。先有机制,后有项目,而不能相反。
一道“门缝”折射的策略:
一体化发展,要循序渐进
□点评
长三角区域合作办公室社会发展组副组长吕军焘: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是国家战略,涉及面广,任务多,实际推进过程中,要小切口进入,循序渐进,从易到难,由点到面,这是一种策略。
对话操盘手
上海市发展改革研究院副院长魏陆:
一体化发展 顶层设计最重要
谈基础
是市场、政府、公众需求共同作用的结果
魏陆:都是国家战略,京津冀讲究协同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强调建立互利共赢的区域合作关系;而长三角所承担的使命是一体化,这是最高水平。
魏陆:核心是有基础、有可能。因为这个区域市场化程度高、合作基础好。而政府层面,2008年起长三角就实行了决策、协调、执行三级合作机制。可以说,这是“有形之手”“无形之手”、公众需求共同作用的结果。其次是有需要,长三角地区发展到这个阶段,有些层面,特别是因为行政区划的原因,为经济层面,尤其是产业层面的一体化发展形成了掣肘。要继续往前走,就必须冲破这些藩篱。
谈规划
顶层设计最重要,特别注重市场主体的意见
魏陆:城市群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和长三角地区间的城市格局、经济基础、协作程度虽不同,但也有可复制的经验可循。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顶层设计。特别是涉及跨省协同发展,没有清晰的思路和规划,后面无法压茬推进。
魏陆:政府层面,要征集三省一市多方多级的诉求和意见,这个工作量是翻倍的。征求意见,我们就做了两次,收到的268条反馈意见绝大部分被采纳。除了省级层面,我们还积极对接地市政府,毕竟规划落实要落到他们头上。一体化涉及方方面面,很多工作各方无法立即达成共识。规划过程中,有的事要超前谋划,比如5G先行先试、城际市域铁路网规划;但是有的事情也不能一蹴而就。《行动计划》包括32项重点合作事项,300多个具体任务,有的四方并不能完全达成共识。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坚持一个原则,有共识的事情就具体写,尚需协调的,比如太浦河后续工程,就写清原则,在探索中推动落实。在规划的编制上,我们特别注重市场主体的意见。因为规划这事儿还不能光政府说了算,我们进行各种制度设计,最终也是为市场要素流通打通堵点。让企业在长三角一体化问题上充分发声,表达各自的利益,以保证一体化的思路和方案从最初设计开始就符合市场规律。
谈落实
从小处着手,先闯出一条路
魏陆:反观长三角探索一体化的进程,会发现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分步实施的。我们在面上做好顶层设计,也有专题组,实践中又从小处着手。与其把一个个问题想清楚,不如先闯出一条条路。一方面,小才有着手点,小才有突破口。《规划纲要》正式实施以来,我们打通了不少断头路,打通沿海、沿江等交通大通道,实现异地门诊费用直接结算,建了一批合作产业园区……目前能突破的都在紧锣密鼓推进;财税分享、生态管理、深度的公共服务政策,也在逐步探索。啃硬骨头不能一蹴而就。在解决小问题的过程中,不断磨合,交流创新,相信对硬骨头的解决也有促进作用。
小切口看长三角
安徽的“克隆版”苏州工业园是如何跨省复制的
这个产业园区由苏州中新集团和滁州市政府合作共建,也是大名鼎鼎的苏州工业园走出江苏的首个省外合作共建项目。2012年4月开建,园区36平方公里,借鉴了苏州工业园区的规划理念,相当于苏州工业园的“克隆版”。近年来,这里迅速发展成为滁州市东部产城一体的现代化新城。2019年成为省级高新区。跨省共建园区飞速发展,有哪些经验可循?
苏滁跨省“牵手”
在园区规划馆,两张饼状图清晰展示了“双主体”管理运行机制。管理主体为园区管委会,作为市政府的派出机构;中新集团持股56%、滁州城投持股44%的开发公司,作为开发主体。管理主体和开发主体时常对接沟通,双方着手建立了“一会两委”工作机制,即定期召开管委会、开发公司联席会议,成立招商引资委员会和国土规划委员会,重大事项坚持共同协商、共同决策。
不得以任何理由随意改规划
【故事】
“星期天工程师”的回忆
作为长三角地区首批“星期天工程师”中的一员,刘忠云至今记忆犹新。
刘忠云1943年出生于江苏常州,1964年从上海电机制造学校毕业后,进入当时全国最大的开关厂——上海华通开关厂担任技术员。
为规避风险,刘忠云想了个对策:每次外出挣的钱,全部上交给单位。而单位将所得收入的70%上缴工会,剩下的30%再四六分成。刘忠云回忆,那时每逢星期天,只要穿戴整齐、拎包往郊区和长三角跑的几乎都是“星期天工程师”,随着1988年初《国家科委关于科技人员业余兼职若干问题的意见》的印发,“大家开始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利用周日兼职工作。”在鼎盛时期,上海有四五万名“星期天工程师”,从最开始的按件付费,到按月或按年支付费用,再到参与项目、技术转让获取 酬,“星期天工程师”提供服务的方式也从单一走向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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