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初,长春发生了一次轰动世界的“君子兰泡沫事件”。年均收入几百元的时代,一盆花卖到十几万、几十万元。价格高还在其次,更惊人的是,全民参与、各界热捧,从中央到地方到处都是君子兰的身影。这一泡沫事件进了经济学和商学的中外著作中,与17世纪荷兰发生的“郁金香泡沫事件”齐名,堪称世界级炒作案例。
起源
君子兰原产南非,石蒜科君子兰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寿命长达几十年,花期长达30天以上,且株型挺拔,属于赏花赏叶俱佳的优秀观赏植物,后来传入欧洲和日本。作为珍贵花卉种植在伪皇宫花苑中,民间少有栽培。
20世纪40年代中期,随着中国抗日战争和内战带来的政局动荡,原本存于皇室的君子兰逐渐流入民间,在长春市形成了爱好者群体。
1969年发生了所谓“八大君子兰特务案”,红卫兵把君子兰品种名和种植者挂钩,硬是污蔑其为特务代号,冤杀无辜。因此,花卉种植也转入“地下”,交易则几乎绝迹。
兴起
1979年,郭凤仪(君子兰事件经历者,后来的长春凤冠联营花卉发展公司总经理)卖了自行车和瑞士表,用180元买棵“二年生的花苗”,价钱轰动了长春养兰界。君子兰价格一路走高,但一盆好兰,价格往往是月收入的几倍,甚至十几倍。逐步攀升的价格引起了政府的注意,为此,长春市出台“16条”,要求每盆君子兰售价不超200元。1982年,“16条”让长春君子兰市场陷入低潮。
1982年春,举行了一场“抢救国宝大熊猫君子兰义展”给君子兰的命运带来了转机。当时义展共接纳观众约2万人,开始原定门票0.5元一张,后来前来赏花的观众队伍排起了长队,门票也随之涨到1元,义展门票收入17000多元。送到农业部,受到了一位副部长的接待,这也为君子兰的名声拉高到更大的舞台。君子兰义展的火爆,让长春市领导看到了群众对君子兰的热情。
1983年,长春市政府提出开发“窗台经济”,召唤家家都要养3盆至5盆君子兰;这以后,又扩展规划,鼓舞有才能的企事业单位、团体与自个盖暖窖栽培君子兰,并在当地拓荒了几个大型君子兰买卖商场,还扶持养兰户在全国各地开办树苗公司。
高潮
1984年起,长春几个主要君子兰市场分布在长春站附近、朝阳公园、老圈楼、光复路、永春路、红旗街、万宝街、清华路等地段,拿着钞票采购君子兰的人们在市场里比比皆是。当时买花目的只有一个,养君子兰能挣钱。
1984年10月11日,长春市通过《关于命名君子兰花为长春市市花的决定》,君子兰正是成为市花,而此前的限价令不了了之。市花的身份,让君子兰在市场上“艳压群芳”,家家户户以养君子兰为荣,珍品君子兰的市价超过万元甚至10万元。随后,长春市召开新闻发布会,取消原来所有的“限价令”。
这座城市领导的远大设想是:利用君子兰发展经济,赚取外汇。这是因为日本访问学者对长春君子兰的品种丰富、品质优良高度赞扬,引起了日本业界的兴趣,提出了参加下次君子兰花展的要求。当时,出口创汇是国家最为重视、高度鼓励的经济事业。形势发展到这步,君子兰热潮势不可挡。
长春市的君子兰区域经济急速升温,开启全民参与模式。
地方企业纷纷把君子兰产业作为正式的副业发展。长春机械厂号召职工走君子兰致富道路,全厂1700多名职工家家开养;长春洗衣机厂投资数十万元,在办公楼顶上盖了600平方米空中温室。新兴企业在政府扶植下迅速出现,短短几十天,长春出现十大公司和40家花木商店。
政府机关也不甘落后,不仅办公场所大量种植、鼓励甚至要求工作人员在家养殖,也有机关投入百万巨资建温室。连见惯风雨、老成持重的离休干部也把全部离休金的6000元为本钱,再向亲家借贷6000元,投进了君子兰市场了。
1985年1月,一位港商到长春凤冠联营花卉发展公司参观,看中了一盆名叫凤冠的君子兰,提出用一辆豪华皇冠轿车交换,被花卉公司总经理拒绝。
1985年初,长春一养花大户将一盆君子兰卖给了哈尔滨客户,价格是14万元,创造了1985年之前君子兰交易之最,按当时伦敦金融市场牌价14万元可买40多两黄金,一株君子兰顶多不过二三十片叶子,1两黄金可塑成17.5平方米的金片,按此可制成几十盆“金花”。君子兰“绿色金条”的称号也因此得名。
更壮观的是,君子兰热远远超出了花卉种植产业,各行各业都在蹭君子兰的热度。电视台节目片头用了君子兰;香烟、肥皂、服装、家具等等商品,都打上君子兰的图案或字眼。连文娱、艺术这样不沾边的领域也没错过君子兰热潮。
歌唱家王洁实、谢莉斯为君子兰一展歌喉;
画家范曾为君子兰作画;
作家万忆萱为君子兰赋诗;
书法家启功为君子兰题字;
大师侯宝林为君子兰说相声……
整个社会都在沸腾。而由此引发的治安问题也令人瞩目,所谓“君子兰四大血案”触目惊心,其中有一桩弟弟为抢劫兄长家的两盆兰花杀害嫂子的惨剧尤为著名。
跌落
1985年6月1日、7日、13日,吉林一省级 刊头版刊发了《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再谈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不能靠挖国家墙脚来哄抬君子兰花价》三篇社评,高密度且精准的打击。
这三篇社评,矛头直指人们购买君子兰的动机,以及君子兰交易所衍生的腐败现象和治安问题。由此得出结论:奇高的君子兰花价应当平抑下来。
1985年6月10日,更高级别的《人民日 》,在二版显要位置刊发《“君子兰”为什么风靡长春?》,文中将“君子兰交易”称为“虚业”,并提出“四化建设要我们多干实事”。很明显,这些 道是听从于背后的行政指令。社会舆论,将站在巅峰的君子兰送上了断头台。长春市的“高压政策”如期而至。不久后,君子兰就像神话股市大崩盘一样,价格直线下跌,跌至谷底。那个黑色夏天,马路上到处扔满君子兰残花败柳(一株贬到五角都没人要)。
就像击鼓传花一样,泡沫破灭的那一刻,声落花落,最后接花者就是最倒霉的人。不再有人接盘,君子兰的市场价格回归了理性,许多人想借君子兰发大财的人,梦魇般泡沫破裂,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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