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的小时候那是在1964年,在河北省兴隆县偏僻的山沟里(当地都叫沟里),驻守着铁道兵四师的直属队,对外番号6121部队。
从铁道兵后勤部门,下拨来了一批军马来到这里。这批军马可不一般,个个野性十足,难以管控,也就是从这时起,每天都有解放军叔叔来操场附近,这块被围起来的空地上开始训马。我亲眼见到那训马时场景,马不让人接近,快步躲闪着,你用力扯动,它也猛力后退奋力摆脱。根本不让你接近,更不用说让你骑上它。那威猛的骏马,双眼一瞪,猛一抬头,吓得我,躲得远远望着它们。
这天我在训马场附近,远远看到一位高大的身影,在不断抖动着手中的缰绳,看他不停拉扯旋转着。马还不停嘶鸣着,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暴跳后退,马蹄乱刨,不断在拼命挣脱。只见那驯马人也是玩儿了命似的,在与骏马奋力搏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时间,那匹暴躁的烈马,终于被那训马人降服,顺从的慢慢平静下来。此刻我突然认出那训马人是爸爸。爸爸,是爸爸,原来那驯马人,就是我爸爸。远远见他也是兴奋无比,用手摸摸马的脑门儿,而后又拍拍马的脖子。高兴说到:“这马不错,是匹好马”,随手将 缰绳交给旁边的战士, 掏出手绢擦擦汗,便匆匆赶往别处。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和眼前刚刚那搏击的场景,真是让我即兴奋又佩服,心中暗暗发誓;我长大也要像爸爸那样勇敢。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匹烈马最终被爸爸彻底驯服了。它就像军人一样,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但它还有例外,最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我爸爸的话。后来它也成为我爸爸军中最佳座骑。
父亲一生酷爱骏马。在战争年代曾先后在骑兵部队当过通讯员、班长。1948年随着临近的胜利号声,东北野战军根据需要开始组建并成立了东北野战军铁道(护路军)纵队,从此由骑兵部队编入三支队独立桥梁大队。
父亲一生爱马并有着特殊的情感。那时在东北战场上,围剿土匪(当地称胡子),土匪的装备好,枪打的很准,骑兵部队当时还是每人五发子弹,但个个英勇顽强。爸爸在战斗中为救战友,吸引土匪火力,曾奋不顾身,策马主动出击,营救过首长和战友。不知经历过多少日日夜夜和多少次的战斗交火,最终我们取得了胜利!这些胜利是用无数战友们的牺牲换来的。
爸爸曾先后在作战中,失去过两匹战马。对战马如同战友的情感,这种情感,在70年代末春节前夕曾很痛心地流露过。起因是我购回的一幅老帅骑骏马的挂画,爸爸看到后高兴的连声称好,我也很高兴。这时爸爸对马的情感,慢慢流露出来,爸爸看着那幅画中的马,边看边自语还带着比划,这幅画中的马与作战逝去的战马,四个小白蹄子是一样的,马鬃毛画的是如何一样如何……。先是一阵高兴与兴奋,而后又是一阵伤感和自责,不断诉说着当时的经过……,很少见到的那种表情,挂在他的脸上。想他的战友啦! 从那以后,我们做儿女的。再也不敢购买此类物品,以免引起老人过去的伤心。
军马在不断调教下,一天天成长起来了,并且能单独执行任务了。这还要从当年部队通讯员石叔叔给我说过的故事讲起吧:“你爸爸不仅是我们的首长,还是当地政府选出的人大代表呢,部队经常需要地方政府帮助配合,往来交流就必不可少。一次首长是骑马去地方政府办事的,马自然不能进政府办公大院了,于是我们首长将马牵引到大门口外的墙边,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叫它在此等侯,也没栓它,将缰绳放在马的脖后,就进了院内。马很听话就静静站立等侯。此时一些过路人,看见马背上的马鞍认出这是匹军马,还没拴着。于是故意靠近挑逗它,那知这马瞪大眼睛,不时扑打着响鼻音,扬起它高昂的头来,上下抖动,原地还不时的踏响马蹄,以示请不要靠我太近。嘿!好马,好马,真是匹好军马呀,这军马就是训练有素,观马人中有指点的还有夸耀的,人逐渐多起来了。爱马的人还在不断赞叹之时,地方领导与我们首长一同从院内向外走出,还在交谈着,此时那马像知道首长走来了,便快步移动到大门口,挺立等待。待我们首长走出跨马骑稳,与送出的领导和观马的人们挥手告辞后,一带马的缰绳,那马慢步而起,逐渐加快。随着那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去。渐渐地离营地也越来越近了,安全返回了驻地”。
1968年前后,随着部队建没的不断提高和变化,我们随军也由河北省移营,来到了北京西郊的永定河畔。开始了少年时期,在军营中成长的新生活,这个时期我从小学进入中学。进京后的部队,按师部统一部署。投入紧张的京原线上的施工,部队装备在更新,施工设备也在不断增加和完善,过去使用过的慢慢都被淘汰下来。可爱的军马,也渐渐的被移交给地方了。记得最早交出还有一匹大骡子,那匹大骡子,当年曾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还有战功呢!在那个年代它还有粮食定量,小时候没少坐它拉的车。想起它们,鼻子就一阵阵发酸。他们曾也是铁道兵的一员,为祖国的铁路建设没少出大力,做贡献。 它们也是默默无声的铁道兵战士, 最后也光荣退役了。
此刻双眼中的泪水让我不能自控的涌了出来,我想念我逝去的爸爸。 怀念那远去的身影……永远的铁道兵!
2020年05月27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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